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化蝶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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化蝶26

巫長寧輕笑,談談嘆了一口氣,“這確實又是個未解之謎,我們還需調查核實。”

江葉紅牽過巫長寧的手,“好了,今日跑來跑去你也夠累的,今晚先到這兒,我們回去休息。”

巫長寧看了眼外面還在下的大雪,“這雪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。”

江葉紅取來披風給巫長寧披上,“今年這幾場雪都不小,都說瑞雪兆豐年,說不定明年真是個好年呢。”

巫長寧拿起傘,“說得也是,今日確實不早了我們早些回去休息。”

第二日雪積了厚厚一層,捕快花了兩個時辰掃雪,江葉紅帶頭可算是清理出一條路,江葉紅到石階上跺了跺靴子上的雪,一路幹下來累得滿頭大汗,絲毫感覺不到冷。

巫長寧和霍察備了姜湯分發給捕快們,江葉紅身上就穿著件單薄的衣裳,他嫌穿太厚不好施展就給脫了,剛進屋身上還冒著熱氣,巫長寧嘆了口氣取來外衫給江葉紅披上,“你多少也註意些,天寒地凍,風寒說來就來,到時候得病了難受的還是自己。”

江葉紅不好意地撓了撓頭,面上有些紅,“好,都聽你的。”

趙臣一路小跑,到門口踩了水滑了一跤像條魚一樣竄進來,惹得一群人哄笑,趙臣拍拍下擺的泥水瞪了起哄的人一眼,“楚頭兒今早我特意去了趟刑部把冷妙音繼父的案子核實了一下,你說巧不巧碰上了蔚縣縣令洪木新。”

江葉紅穿好衣裳出來,“蔚縣縣令,這又怎麽說?”

趙臣很急,一時又不知從何開口,“洪縣令已經來了,讓他親口跟你們說。”

前廳,蔚縣縣令洪木新已經候著了,這人少說五十有餘,有幾分富態看著還算和善,“見過楚捕頭。”

江葉紅趕忙招手讓他坐下說話,“洪縣令您太客氣了,我就一六扇門的捕頭當不起這等大禮,來得路上聽趙臣說過一些,聽聞您是當年冷妙音繼父家案子的經辦者,可否詳細說說?”

說起這事洪木新有幾分惆悵,“是這樣的楚捕頭,那年我剛出任蔚縣縣令,當時的懷鄉村出現了一起命案,因為死者死狀實在慘不忍睹,唉……”

那年三十出頭的洪木新到任蔚縣剛滿三月,七月初,懷鄉村有人來報在河溝裏發現了一只人手,民風淳樸的鄉鎮出現了這種事村民們嚇得不輕,洪木新帶人去查訪,他們先後在河溝裏發現了兩只人手,又在不遠處的稻田裏找到了兩只斷腿,縣衙的仵作忍不住作嘔。可只憑一雙斷手斷腿根本查不出是何人遇害,大概又過了兩天,懷鄉村的漁民來報在河邊的蘆葦蕩裏發現了一具無頭無四肢的殘骸,洪木新也是頭一次見如此淒慘的屍骸,險些沒忍住嘔吐。

經過仵作驗屍這具殘骸和先前找到的四肢是同一人,最讓人想不到的是軀體的內臟不翼而飛,仵作從傷口上判斷說屍體的胸膛是被挖開的,此言一出鬧得村民們人心惶惶,都說村裏住著一只吃人的野獸,洪木新帶人排查才發現村裏的無賴鄭集失蹤了,此人名聲差到令人難以想象,凡是提到他的人都要先吐口吐沫再說。

原來鄭集在村裏經常欺負人,調戲婦女,早惹得村裏人人喊打,他瘸了的一條腿就是因為偷看鄰居家的姑娘洗澡被人用鋤頭打斷的。

洪木新到鄭集家的時候只有一高一矮兩個孩子,矮一點兒孩子就是鄭集新夫人帶來的孩子,這孩子瘦小,四肢纖細倒是生得很是漂亮,她就是冷妙音,她的母親已經病好多天了一直昏迷不醒。

個子高一些的孩子是鄭九,高高大大一人說話不利索,看起來腦子有些不好使。

洪木新不忍心,詢問了鄰裏才知道鄭集這人對妻兒動輒打罵,鄭九一直給他拴在牛棚裏,像對待畜生一樣,至於冷妙音母女更慘,每天夜裏都能聽見冷妙音母親的慘叫。

洪木新氣得不行,真覺得鄭集這人就是個畜生死有餘辜,他當時也沒多詢問兩個孩子,怕惹他們傷心。

又過了五天,新鄉村的劉老五嚇得屁滾尿流來報案,說自家豬圈裏發現了一顆人頭,仵作和捕快把人頭撈上來的時候那顆人頭早被啃得看不出面容來了,但最後可以肯定就是鄭集的人頭,洪木新還把劉老五審訊了一番,這人膽小怕事,心裏更是藏不住秘密,所以根本不可能是他所為。

鄭集死得淒慘但是村裏人到是拍手稱快,都說罪有應得,洪木新又了解到鄭集先前娶得老婆跑得跑,失蹤的失蹤,這讓洪木新起了疑心,於是派人調查,在鄭集家早已廢棄的地窖裏發現了兩具女屍,經走訪發現這兩具屍體就是他失蹤老婆中的兩個。

鄭集家裏有錢,老婆都是從人販子或者別的地方買來的,她們有的跑了有的被鄭集虐待至死。就在鄭集家挖出屍體後的第三日,冷妙音的母親重病離世。

冷妙音和鄭九埋葬了母親就離開了懷鄉村,當時洪木新想著這兩個孩子離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。

直到半月後洪木新再次走訪鄭集家的鄰居,他知道了一些很不可思議的事,鄰居說看到冷妙音采了雷公藤熬藥給自己的母親喝。

洪木新不敢相信,於是帶著捕快開棺驗屍,雖然屍體已有腐爛的痕跡,仵作還是發現了中毒跡象。洪木新不敢相信冷妙音的母親是死於中毒,兩個孩子為何要殺害自己的母親。可是又沒證據,於是又成了一樁懸案。

巫長寧聽完蹙深了眉頭,“所以冷妙音母親的死你沒有記錄在案?”

洪木新眼神閃躲,沈重地點點頭,“我聽聞這個女人從不維護冷妙音,被鄭集虐待也不還手,還給他當牛做馬,唉,怕是已經麻木了。我當時想著或許冷妙音對自己的母親心存怨恨所以……她那時候又小……”

巫長寧能理解有的人被虐待久了就忘了要反抗這件事,面對母親的麻木所以憎恨母親,乘著她重病毒死她,人間慘劇,巫長寧又問道,“鄭集的死你其實也有眉目了對嗎?”

洪木新沒有立刻回話,只是點了下頭,“是,村民都說過鄭九雖然腦子不好使但是力大無窮,小小年紀就能舉起石磨,鄭集遇害那日鄰居見鄭集把冷妙音按在木盆裏險些溺死,鄭九發狂掙開了繩索把鄭集舉起來摔在地上。”

巫長寧,“後來呢?”

洪木新,“鄰居說這是他們家的事也不好插手,就裝沒看見,其實心裏倒是巴望著鄭九把鄭集摔死。”

門檻上斜進來半截日光,好像有些冷了,巫長寧,“所以你當時是懷疑鄭九殺了鄭集,但是沒有深究,因為你可憐他們。”

洪木新表情凝固了片刻,眼神渾濁,他應該還在懷疑當年那麽做到底對不對,鄭集罪有應得,該死,當時冷妙音和鄭九都是孩子,也是長期被鄭集虐待,於情而言他們沒錯,可於法他們確實觸犯了律法。

一時間所有人都沒有再說話,江葉紅更是不知道該怎麽辦,已經過去那麽年了,如今鄭九已死,冷妙音身陷大牢,冥冥之中天道輪回,至於洪木新當年選擇為兩個孩子隱瞞到底對不對,江葉紅一時也難以評斷。

洪木新嘆了口氣,“我會將這樁案子整理後上奏陛下,請求陛下降罪。”

江葉紅張了張嘴沒有出聲,看著洪木新邁出門檻走入雪地裏,身上那身官服日光一照好像有些陳舊。

江葉紅目送著洪木新的身影消失,最後只剩一聲嘆息,“阿寧你說洪縣令當年做對了嗎?”

巫長寧也在遲疑,“鄭集罪有應得,該死,若是我必然裝作不知道,但是洪木新是一縣縣令,選擇隱瞞於法不容,可這樁案子並未留下冤者,隱瞞下來也沒傷害其他人,說對也對,說不對也不對。”

江葉紅洩氣地趴在桌上,“鄭九和冷妙音也是可憐人。”

巫長寧心情覆雜,“冷妙音殺害自己的生母我覺得應該還另有隱情,走,去牢裏再會會她。”

陰暗的牢房裏,冷妙音靠在墻上盯著狹小窗口裏照進來的光,目光暗淡,失去了所有的生氣,聽到牢門打開的聲音才緩緩擡了下眼皮,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沒有任何關系。

巫長寧裹著厚厚披風,如一團雪球滾進來,瞧了眼未動分毫的飯菜坐下,“我們剛見了蔚縣縣令洪木新,他說了很多往事,你要不要聽一聽?”

冷妙音沒什麽興致地耷拉下眼皮,“事到如今什麽往事都不值得回憶了。”

巫長寧,“冷妙音你為何要殺害自己的生母?”

冷妙音沒什麽反應,諷刺地輕哼一聲,低著頭大笑,“為何?那個女人我不殺她,她活著和死了也沒有區別,一輩子都在給不同的男人當牛做馬,她當牛做馬就算了,為什麽還要帶著我?不是我要她生我的,不是我!”冷妙音歇斯底裏,一字一句都是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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